第 11 章(2/2)
“也没什么,具体的你们班长会说的。训练很辛苦,一定要坚持,绝不能做逃兵。”
“我记住了,绝不做逃兵。”景飞哈腰撅腚地给景腾行军礼。
“这姿势,不忍直视啊!”景腾摇头叹息道。
景传志打开一个个药橱,有药材的,放在鼻子上闻一闻,想认真地看看,无奈光线朦胧。景腾走到他的身边,说:“爹,时间不早了,早点儿歇息,明天再忙吧。”
“嗯。”景传志点头道,“这些药材需要重新打理,能用的先晒一下,不能用的只好扔掉了。走吧,睡觉去。”
第二天的黎明时分,康文玉驱车来到了景传志的住处,给景腾送来了西服,和他嘀咕了一番,带走了景飞和高进。
康文玉对于景腾,绝对算得上不可或缺的心腹;团里大大小小的事,他只需简单说明方向,康文玉可以非常细致地做到完美。以前的战斗中,景腾曾有过把军事指挥权全部交给康文玉、自己只带上警卫深入敌军内部作战的战例。
遵照景腾的意见,康文玉将景飞划归特务连1排1班。因为每天都在超强度的训练,以致该班有“魔鬼班”之称。班长柴洪亮,湖南人;性格火爆,入伍前是个屠夫,较起真来六亲不认,因为没有老婆,得罪的人又多,所以大家背地里称呼他为“柴鳏夫”。但此人军事技能过硬,无论射击还是格斗,都有出类拔萃的方式方法,只因不善交际,如今还是个班长。景腾想着弟弟在他的手下虽然多受皮肉之苦,但能快速成长为合格的战士,倒也不必在意太多。
短短一个上午,进进出出的景传志变戏法般为药铺添置了三个火炉和十几只砂锅,以及桌椅板凳等物件。挂在墙上、他亲手绘制的人体经络xue位图告诉来人,这里的郎中医术精湛。换上便装的景腾有条不紊地跟着父亲忙碌,欢快之情不言而喻。景颜和彩蝶将药橱中的药材拿到院子里摊在干净的纸板上晾晒。阳光使药材的味道大了好多。彩蝶嘟囔着鼻子,抗议恼人的气味。
高提鸟笼、咧嘴剔牙的雷赟左摇右晃地走在外滩的金陵路,吊儿郎当的;跟在他身后的许诺和魏青松比较低调,手插裤兜,一言不发,神情自若地踏过一块块地砖。
身为一行三人的老大,雷赟的外表格外地引人注目——一米八几的大个子、高突的颧骨、奇长的眉毛。每次收保护费,基本不用魏青松和许诺开口,雷赟的外貌特征,足以令他们的衣食父母不寒而栗、乖乖就范。
来到景传志的门外,雷赟干咳了两声,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。整理药材的景传志见生意上门,微笑着问:“买药?”
“到药铺不买药难道是来洗澡的?”雷赟高高地擡起头颅,没好气地答。
景传志看了看几位不像是病人的来客,从他们的言行举止读出了隐藏的另一层意思——来者不善!“请问您哪里不舒服?”他故弄玄虚地问。
雷赟摸着头答:“头痛。”
“什么样的疼痛感呢?胀痛、钝痛、麻木痛、压迫痛,还是紧箍感的痛?”
雷赟“呃”了一声,不耐烦地答:“你别说了。我是缺钱引起的头痛。”
“那我治不了。”景传志微笑着说。
“你治得了。”雷赟笑着说,“直说了吧,按照这家店之前交的,你每个月要给我们一块大洋。”
“这一块大洋交给你,有什么说法呢?”
“保障你在这儿安稳做生意的前提和资本。”
翻弄着药材的景颜察觉到店里的异常,急忙跑到了父亲的身边;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彩蝶也丢下手中的活儿,走到生炉火的景腾身旁,小声地告诉他屋内的状况。没去看,却将父亲和来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景腾微微一笑,放下手里的火钳,走进了屋里,问:“张啸天张老板是你们什么人?”
雷赟干脆利落地答:“我们老大。”
景腾气宇轩昂的出现,雷赟始料未及;但每天走街穿巷地收保护费,他可是各种各样难缠的人都见识过。很快,他恢复了狰狞的面孔。
“劳驾你回去跟他说一声,改日我亲自把钱给他送去。”景腾笑着说。
雷赟愣了一下,问:“你认识我们大老板?”
“哦,认识。他请我吃过饭,在他家里。”
雷赟取下嘴里的牙签,撇着嘴看了一会儿景腾,说:“这个钱是我们二老板负责的。”
“吕祚行?”
“是的。”
景腾笑着说:“谁负责都一样。你说是姓景的欠的,他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搬出了张啸天,雷赟知道这家的钱难要了;虽然一时半会儿搞不清对方的底细,但能被张啸天请回家吃饭的自然不是一般人。不管他是不是吹牛皮说大话,等上个一两天也不要紧,反正张啸天和吕祚行最近都不在淞沪:“大老板和二老板不在家。既然你们熟悉,我想他们不会要你的钱;但劳烦你亲自去说一声,免得我们难做。”
景腾不是在乎区区一块大洋的人,他只是担心父亲带着两个女孩子在这儿,心怀叵测的人认为没有依靠,时间久了难免欺凌;与其如此,不如一开始让鸡鸣狗跳之辈望而却步。
“张老板没在淞沪?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?”景腾问。
“他去了杭州。”雷赟答,“应该这两天吧。”
景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雷赟抱拳道:“我们先告辞。”
“请。”景腾说。
彩蝶靠着门框,偷偷地看着雷赟走远,缩回景腾的身边心有余悸地说:“这些是什么人?张嘴就要钱,跟强盗一样!”
“差不多吧。有些强盗在人少的地方抢,这些强盗在人多的地方抢。”景腾笑着答。
“景腾哥,他们好像怕你;你没穿军装,他们知道你是大官吗?”
景腾笑了笑:“我哪是什么大官?我认识他们的老板而已;他们害怕自己的老板,没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不敢对我怎样。”
“这样啊,你认识他们的老板吗?”彩蝶问。
“认识。”
“太好了,不用交钱了。”
景颜责怪地问:“大哥,你干嘛认识这些坏人啊?”
景腾笑着答:“认识他们有两个好处,一是没人欺负你们,二是不用给他们钱了。”
景传志说:“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主,不可深交,更不能不防。”
“爹,我记住了。”
景颜朝院子里看了一眼,惊呼道:“大哥,你的炉火冒出来了!”
景腾一拍脑袋:“哎呦,忘了!”
经过一天的整理,药铺变了面貌;从单一的零售中药材变成了集诊断、开方、熬药和短暂歇息的诊所。除了景腾,景传志和两个女孩都有些疲倦,但看着像模像样的根据地,也都累并快乐着,何况今天也做了几单生意。
吃完晚饭,康文玉开车来接走了景腾。景颜和彩蝶睡觉后,景传志又收拾了一会儿才简单的洗罢,躺在了床上。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,他不禁有些担心,要钱的人明天会不会来?景腾不可能天天在这儿,如果哪天他们来,自己该怎么办?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该来的迟早会来,担心也没用。想到这儿,他将烟锅里的烟灰磕掉,闭目进入了梦乡。清晨,准备营业的他来到前屋,抽掉第二块门板,看到门外竟然跪着人;仔细一看,是昨天来要钱的那三个人。他皱着眉头,不明就里地忙碌了一会儿,忍不住走过去对雷赟说:“老弟,来要钱?有什么话咱到一边说,都是男人,跪着不难堪?”
这老头儿肯定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他。雷赟无可奈何地想。
许诺难为情地说:“我们不是来要钱的。昨晚大哥二哥回来了,我们提起白天的事,大哥勃然大怒,骂我们瞎了眼……叫我们来您的门口跪着。”
他们在这儿跪了一宿?他们的大哥是景腾说的张老板吧?骂他瞎了眼、让他跪在这儿,究竟是为了什么?景传志越想越糊涂。
“您忙您的,不用管我们。”雷赟善解人意地说。
“你们跪在这儿,我别想开张了!”景传志无奈地说。
雷赟朝周围看了看,还真是——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往这儿一杵,搞不清原因的谁敢往里进。他苦笑着说:“真不是为难您,不按大哥说的做,我们的下场比在这儿跪一夜惨十倍,希望您理解。”
“那你们朝旁边挪挪。我没法做生意了。”景传志哀求道。
雷赟爱莫能助地说:“不行啊,大哥不说话,我们不敢起来。”
“好,你们愿意跪,跪吧。”景传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。
景颜等父亲回屋,小声地问怎么回事;景传志说明了事情的缘由,景颜和彩蝶又气又笑。景传志不觉得好笑,因为他已明白,这位素未谋面的张老板绝非等闲之辈,而等待他的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