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2 章(2/2)
这真是最奇异的新娘了,或者说是凄惨也不为过。她走路的姿势很古怪,有点一瘸一拐,似乎脚上不太舒服,裙子基本上全湿了,裙摆紧贴着脚踝,几乎能看见小腿的形状,以至于需要边走边踢开那堆湿哒哒的织物,更加剧了她走路的摇晃程度。
她经过的所有人,都能听到粗重急促的喘息声,明显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爆炸式的奔跑。新娘捧花基本是被她提着,因为两只手看起来似乎已经没力气继续保持端庄的姿态。蕾丝花边和发型一样,都被雨水打湿而贴成一团,唯独头顶的编织花冠仍然□□,甚至被雨水滋润后,更加晶莹美丽了。
在目睹这样的一个新娘摇摇摆摆地蹭到祭坛后,新郎转头对着神父说道:“您看,我们应该可以开始了。”
漫长而程式化的祷言,在艾潘妮隆隆作响的耳朵里化为一片嗡鸣,粗重的喘息怎么都停不下来,胸腔还疼的厉害。一气玩命跑完一公里多的路,她能坚持着不躺下已经万幸了。现在她对神父的所有问题虚弱地答是,在教堂登记册上签字时几乎握不住笔,交换戒指时差一点套错了沙威的手指。
当她在一片香烟缭绕中,跪在神圣的白色伞盖下后,挣扎了两下都没能站起来,最后还是沙威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搀起来的。然而最最难堪的一幕躲都躲不过去:神父宣布可以亲吻新娘时,面纱被掀开,露出一张花猫般的脸——粉底被雨水冲的七零八落,在脸上产生了数道深浅不一的水痕,本来遮盖的还行的青色眼圈暴露出来,跟凌乱的腮红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看着沙威脸上的微妙表情,艾潘妮尴尬极了,她不由得本能地皱眉闭眼,嘴里喃喃念叨着:“那、那个,我可以跟你解释……”
“闭嘴!”
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,背后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。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背,强硬地把她转过来面向人群,这才是真正尴尬的开始,无法逃避,必须面对的惨淡人生。
艾潘妮顶着这样一幅尊容,被沙威半搀半拖着,又到市政府回答了无数问题,再次签了一次登记书后,终于可以上车回家——这对已经基本上快要尴死的她来说,是个巨大的好消息,起码她能一头扎进房间,好好洗把脸换个衣服。
好在接下来的聚会和晚上的筵席上,艾潘妮还是以一个正常的美丽新娘状态出现,享受了亲友们的祝词和美味的饭菜。晚宴时,因为两位新人都没有父母,宾客中职位最高的巴黎警察局长吉斯凯先生,坐到了新娘身边的大椅子上,并负责在餐后上水果点心时向新婚夫妇祝酒。
局长先生非常懂得分寸,仅仅是表达了对新娘的赞美、对新郎的羡慕以及祝福,并没有发表什么冗长的讲话。之后的舞会上,按惯例新婚夫妇要跳第一支舞,并引领之后宾客们的狂欢。但大家在见识了步伐僵硬的新郎带着脚上微瘸的新娘,磕磕绊绊地跳完第一支舞后,全都默许这俩人坐到一边再不参加舞会了。
除了以上的种种意外,这场婚礼算是圆满地办完了。宾客们在夜色中纷纷离去,女仆们飞快地收拾残局,管家兼贴身女仆罗丝在楼上主卧室里帮女主人卸妆换衣服。
洗完脸后的艾潘妮已经脱掉了紧绷的内衣,只穿着条睡裙外边披着袍子,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,双脚全都泡在盛满热水的大瓷盆里。她满脸都是疲惫,任由罗丝拆开她的头发,灵巧地解开缠结在一起的丝带、头发和金属丝,把每一朵白玫瑰和铃兰花拆下来,放到身后的梳妆台上。当女管家刚刚完成工作,让艾潘妮栗棕色的长发松散地垂下时,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。
“安德森夫人,您可以去休息了,剩下的就交给我吧。”
高大的男人从门口走来,向罗丝点点头,对方轻轻施了一个屈膝礼,转身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门。
艾潘妮转过头,看着沙威把烛台从边桌上挪到梳妆台上,又搬了个椅子坐到对面,他没有穿外套,只穿着马甲和衬衣,连领巾都没解掉:“把脚擡起来。”
沙威从沙发旁的边桌上拿过毛巾,俯下身把她的一只脚从水盆里捞出来,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帮她擦干,他一边做着手上的工作,一边轻声说道:“你今天很漂亮。”
艾潘妮又皱起了眉头:“不要嘲讽我了!”
“没有嘲讽,我一直都实话实说。”沙威回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小盒子,打开盖子挖出一点乳白色的软膏,在手掌里晕开后轻轻地涂在艾潘妮的脚掌上。
“唉,大概没有比我更凄惨难看的新娘了。”艾潘妮回忆了一下教堂里的情形,就止不住地懊恼:“真是的,我一结婚就下雨,fils de pute——啊!!!”
栗发女人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惨叫,因为面前的男人捏了一下她新鲜受伤的脚底板,并气定神闲地说道:“家庭内部法,第一条:不准说脏话。”
“死老条子……”艾潘妮气得鼻子都歪了:“你是施虐狂吗?!”
“不是,仅仅是提醒你遵守法律。”灰白头发的督察看似严肃地摇摇头,但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着,低头继续处理她的另一只脚。
“这是哪门子法律?怕是你现编的吧!”艾潘妮翻着白眼,一脸不爽地望着天花板:“气死我了,明天就去市政府撤回结婚登记!”
“可惜,为时已晚。”沙威涂完最后一点软膏,把盒盖关好,扔掉毛巾走上前,一把将栗发女人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,任凭她在耳边惊呼出声:“你已经为我所有了,夫人。”
艾潘妮感到身子离了地,除了惊叫外,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,近距离地听见最后一句话,红晕顿时爬上了脸颊。沙威的脸近在咫尺,她直直地盯着那双灰眼睛,两次呼吸后闭上眼轻轻地吻了上了对方的嘴唇。这个吻持续到她被轻巧地放在床上,柔软顺滑的被单用绝佳的触感包裹住了她的身躯。
在宽阔魁梧的躯干覆盖上来时,艾潘妮侧头穿过浓密的髯须,贴在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道:“有人……那个人让我转告:‘作为一个男人,我嫉妒你’。”
沙威的脸埋在艾潘妮的脖子旁,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静止了几秒钟,然后猛地用胳膊肘撑起身子,一双大手从两侧扶住她的脑袋,脸上带着一丝不爽:“家庭内部法第二条:禁止在我的床上提别的男人!”
伴随着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吻,力度之大让艾潘妮差点窒息,口腔被对方占领,似乎想把那可怜的小舌头提出来吞掉。粗糙温热的大手一只扳住她的头,手指深深地插入浓密散乱的栗棕色长发,另一只则开始顺着曼妙曲线,上下抚摸柔软有弹性的躯体,开始把细棉纱和丝绸制成的睡衣往上翻。
在取回了自己的呼吸自由后,艾潘妮的报复是用力扯掉了沙威的领巾,半解半拉地撕开对方的衬衫,将带着几道明显伤痕的□□胸膛暴露在空气中。她用温热的嘴唇吻了上去,甚至轻轻地舔了几下最靠上的一道疤痕,成功地换回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咆哮,宛如一记发令枪,打响了相互粗鲁地扒扯衣物的战役。
【此处不让说导致删节 1447 字】
与此同时,沙威筋疲力尽地趴了下来,沉重的躯体压得艾潘妮有点喘不过气,可她并没有把他推开,而是轻轻抚摸着汗津津的脊背和额头,在遍布浓密髯须的侧脸上印下几个吻。
“亲爱的?”
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,这是艾潘妮第一次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种词语,忍不住心里一跳:“嗯?”
“我……我爱你。”沙威的声音又轻又哑,既带着激情过后的疲惫,又满是真诚、恳切和羞涩。
“我也爱你,”艾潘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,笑得十分舒畅,她的双手收紧,把对方宽阔的躯干牢牢地搂在怀里,仿佛在保护他不受伤害:“从很久以前就是了。”
卧室的空气中飘荡着花香和汗水的味道,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总有点像抽泣般的尾音,所幸总有坚定勇敢的保卫者将一切揽入怀中,消解所有的不安和脆弱。漂亮的金红色花缎长窗帘没有拉严,在它露出的缝隙里,一缕星光透过玻璃窗,温柔地照耀进来,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斑。
巴黎连续两天的雨,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云层散开,露出深蓝高远的夜空,璀璨的群星灼灼闪耀,沉默而坚定地守望着沉睡的世间众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