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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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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

傅蓉微记得, 而且她当时并未往心里去。

赵郎中说:“三姑娘体内的寒凉是长年累月积下的,但有一点万幸,未伤及胞宫, 三姑娘手上这药方,等回头我再填上几味配伍的药,你拿回去照方抓药, 再养上一年半载,就可以好了。”

傅蓉微缓缓的问道:“长年累月?但又未伤及胞宫?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?”

赵郎中说:“确实矛盾, 三姑娘如果想深究, 我倒是有些猜测, 三姑娘想听么?”

傅蓉微不假思索:“当然, 您请说。”

赵郎中便道:“依我猜测, 三姑娘当年服食那东西的时候, 应当尚未初潮, 所以,虽然有些伤身, 却不至根本……”

傅蓉微想起了一件事情。

是在她十岁那年,桂花正盛开的季节,傅蓉微馋桂花糕了,花吟婉便提着竹篮到园子里去采桂花。

那日也是巧了。

张氏带着三个女儿在园子里赏景,正好撞见花吟婉牵着傅蓉微去摘花,张氏当即拉下脸, 叫人把她们娘俩喊到跟前,二话没话, 先一个耳光甩在花吟婉的脸上, 刻薄羞辱——“贱婢,你什么身份, 也敢摘我种的花?”

哪只手摘的花,打哪只手。

花吟婉的右手心红肿充血,轻轻一握便疼的要命。

当时蓉珠就坐在张氏的身侧,靠着主母的肩膀,冷眼瞧着底下的亲姨娘受难。

张氏懒得在外面吹风,顺手点了蓉珠,又传了家法板子,叫蓉珠监刑,打满二十板才可放人回去。

等张氏离开后。

傅蓉微跪在地上求她。

求她看在花吟婉十月怀胎的份上,手头松一松,轻一些。

也就一句话的事。

可蓉珠却端的一身正气,半点也不肯徇私,甚至还义正言辞的训斥她,不许乱说话,身为侯府的子女,只有一个母亲,便是当家主母。

花吟婉一句话也没说,挨完了打,回云兰苑。

傅蓉微心疼的掉眼泪。

花吟婉还温柔的拍着她的头,安慰她别怕。

那件事发生不几日之后,花吟婉听说蓉珠喜欢桃胶点心,费了好些心思,做出了改更软糯口味的点心,让傅蓉微悄悄送去给蓉珠,还嘱咐她只说是从府中厨房取的。

傅蓉微蹲在旁边守着,瞧着花吟婉装好了盒子,还余出来几块点心,她便如同往常一样,随手抓起一块咬了半口。

谁知这一举动却惹得花吟婉大怒。

傅蓉微有生唯一一次见花吟婉对她生了气。

花吟婉劈手打掉了她手里的点心,捏着她的下巴,叫她吐出来。

傅蓉微吓坏了,无措的吐了出来,怯怯的认错。

花吟婉看了她一会儿,告诉她,那是给蓉珠的,不是给她的。

傅蓉微听从嘱咐,将点心拿给蓉珠,却骗不了她。

蓉珠自小就是个有心眼有主意还凉薄的性子。

第一日,蓉珠将点心扔掉了,傅蓉微不忍告诉花吟婉实话,便撒谎说蓉珠很喜欢。

于是,花吟婉连送了一个多月的桃胶点心。

其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那些点心多半都进了傅蓉微的肚子。

桃胶点心一点都不好吃。

傅蓉微很少去回想那件事。

骤然提起,也只记得花吟婉当时急切凄厉的训斥。

十岁的傅蓉微没察觉出不对劲。

而今再想想。

是她太傻。

花吟婉怎么可能为了口点心斥责她呢!

继而又想到,花吟婉发病前,正是蓉珠在她面前提了这件事。

郎中们都说花吟婉是因情志激荡而诱发心疾。

临死前留下只写了一半的药方。

原来如此……

真相猝不及防的砸在面前。

傅蓉微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其中的豁然开朗,便更先体会到了摧肝裂胆的难过。

她咳了一下,伏在桌子上,鼻腔里呛进了酸涩的眼泪,强忍不住,剧烈的咳嗽一声急似一声。

赵郎中无措之下,转眼求助地看向姜煦。

姜煦低声交代他去照方抓药,诊室中只剩他们二人。

傅蓉微喃喃出声:“是因为我,是我……”

她哽了很久,才慢慢的缓过那口气。

她说:“我失去她了。”

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
上一世,傅蓉微在花吟婉死去之后,义无反顾的冲上了那条不归路,一路上,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,到最后,目光所及,尽是黑白世界,心都麻木了。

姜煦倒了杯热茶,推到她面前,说了句:“以后,你还会失去更多。”

傅蓉微擡了一下头:“我知道……”她碰了碰杯壁,茶是烫的,指尖的痛唤回了她的理智,她对姜煦道:“你可真会安慰人。”

姜煦仿佛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,他说:“人到世上走一遭,不管最初是什么样子,到最后,都会面目全非。”

这话是说进了傅蓉微的心坎里。

她品了一会儿,微微一笑:“这是少将军在明真寺佛前悟出的道理么?”

姜煦说:“不是。”

他只说了这一句,便沉默了,傅蓉微没等到下文,于是闷着嗓音说道:“无论以后再失去什么,都没有比我姨娘更重要的了。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爱我了,我也不需要了。”

或许又要走到老路上了。

她想。

傅蓉微所有对平凡温情生活的幻想,都是以花吟婉为根基生长。

一株花没了根系的滋养,很快就会凋谢。

傅蓉微对那些所谓平凡的爱,也失去了欲望。

姜煦说:“我送你回府。”

傅蓉微摇头:“不必,我是独自出府的,若是和你纠缠上,回家解释不清。”

姜煦:“那我送你上车。”

医圣堂接他来的马车正等在外面,傅蓉微走在前面,姜煦跟在后面,医圣堂的药童将傅蓉微扶上车,傅蓉微等了片刻,不见车行走,正打算问问情况,一掀帘子,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她面前。

姜煦掌心托着一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。

傅蓉微疑惑地望着他:“什么东西?”

姜煦固执地将东西举在她面前,是务必要她接下的意思。

傅蓉微轻轻将那盒子接了,打开一看,是一方青田石的印章,封门青的颜色纯净柔和。傅蓉微掀开一角,印章上刻的字是——栖桐君印。

傅蓉微愕然:“你……”

姜煦道:“我在蕊珠长公主的春花宴上,见了你的百蝶戏春图,于是到城东张大师那里定了一枚印章,现在送你或许不是时候,但世事无常,经不起等,你我未必有时时见面的缘分,收下吧。”

一番话说的傅蓉微没有拒绝的余地。

她攥着那方印章,追问道:“你怎知那是我的画?”

姜煦背着双手,沉默而对。

药童牵起马,傅蓉微探出半个身子,拦住,对姜煦说:“回答我,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。”

他们就在医圣堂门口僵持起来。

姜煦无奈,过了许久,才说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
傅蓉微还有话要说。

姜煦拍了拍马鬃,说:“快走吧,大街上呢,这样僵着不好看。”

他不肯说。

傅蓉微心里便像是被吊着,免不了钻了死胡同。

她想起,姜煦第一次拜访侯府时,曾在园子里见过她画的千里江山。

是因为那一次吗?

只那么一次,他就能毫不动摇的相信她的手笔。

傅蓉微将那枚印章在手心里捂的温热,好一会儿,在颠簸的马车中沉沉的念了一声:“姜良夜啊……”

回到侯府,傅蓉微在园子里撞见了蓉珠。

蓉珠对她的恨意,一双眼都已经盛不下了。

花吟婉一死,她们撕破了那张虚伪的脸皮,直接针锋相对。

蓉珠站在一株桃花树下,等傅蓉微靠近,对她说:“你以为你赢了吗?”

傅蓉微袖手说:“不然呢?”

蓉珠:“你进宫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,现在嚣张未免太早,花吟婉把你教的也不怎么样。”

傅蓉微冷笑:“张氏倒是把你教的很好。”

蓉珠:“你竟敢直呼母亲的名讳!你不孝!”

傅蓉微扬眉,现在说她不孝尚且早了些。

上一世她可是亲手将平阳侯府一家都推进了深渊。

傅蓉微不与她做口舌之争,她回到云兰苑,花吟婉的遗物已整理的差不多了。

那本手记傅蓉微翻了一遍,踹在怀中,左右思量,终还是做下了决定——不能留把柄。

当天晚上,傅蓉微将手记混在纸钱中,扔进了火盆,亲眼看着她烧成灰烬,一点残页都没留下。

今夜是花吟婉的头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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